The Flower Shop (05)

Rapunzel打開身後的門，身體推開眼前的景象，向前伸出手。
　
　　「Elsa，向妳隆重地介紹－－Prince Naveen。」
　
　　伴隨吉他撥弦音，深褐色皮膚的男子出現，垂下幾撮波浪鬈髮瀏海，對Elsa露出閃亮白齒。
　

　　Elsa原地楞住，倒著八字眉，嘴巴也忘記闔起來，她看向Rapunzel拋出疑惑的眼神。突然有人拉住她的手，那名男子彎身將唇湊近在她手背輕吻，Elsa忍著要大叫的衝動把手縮回來，在背後用衣服來回擦拭。
　
　　「美麗的女子，很榮幸見到妳。」他朝Elsa拋媚眼。
　
　　「呃，我該怎麼稱呼你？」
　
　　「叫我Naveen就可以了。」
　
　　「我想，我們彼此還不認識，我比較傾向使用平常的稱呼。」
　
　　「那麼你可以稱呼我王子。」他抖動眉毛。
　
　　Elsa後退一大步。「我剛剛的意思是……你的姓氏。」
　
　　Naveen似乎沒有聽見Elsa的話，陶醉地彈奏吉他，沉浸在旋律中，還對著窗戶唱歌。
　
　　「他就叫Prince。」Rapunzel說。「Naveen Prince。只是我們喜歡反過來叫他。」
　
　　Elsa從腳底感到一股脫力感。難怪她在學校三年都不知道他的姓氏是什麼，她一直以為那是同學間的玩笑話。Elsa拉過Rapunzel到一邊，壓低音量說話。
　
　　「Rapunzel，我做不到，我沒辦法跟這個人相處，而且我來這裡幹什麼？」
　
　　「相信我，Elsa。Naveen雖然看起來這個樣子，但他是我認識的人裡面最有自信、最能夠展現魅力的人，那正是你缺乏的。」
　
　　是自戀吧。Elsa用不信任的眼光看著已經要開始唱歌的兩人，第一次，她覺得找Rapunzel商量是個錯誤的決定。
　
　　「而且他可以教妳如何跟女孩子說話，他很擅長這種事。」Rapunzel說。
　
　　「……我也是女孩子。」Elsa小聲說。
　
　　「所以，妳是一個陷入戀愛的女孩。」Naveen突然插進兩人間，一邊撥弄他的吉他。
　
　　♪　噢　多麼浪漫！　♪
　
　　「我不……」Elsa瞄一眼Rapunzel，她給了她一個放心的微笑。吉他音樂在耳邊不斷響著，Elsa不能集中精神思考，現在她只能選擇相信Rapunzel，或是走人。若是照她現在這樣，會一輩子都沒辦法跟Anna說話的，Elsa決心豁出去。「請教教我如何才能跟喜歡的人告白！」
　
　　「嗚呼！沒問題，讓我們來唱歌！」Naveen唱，吉他越彈越起勁。
　
　　「等等，什麼？這之間到底有什麼關聯？」
　
　　Rapunzel率先響應Naveen的音樂舞蹈起來，她朝Elsa招手，拉她一起跳舞。跟Rapunzel自然的舞動相比，Elsa覺得自己笨拙得就像個呆鵝忘記怎麼走路。
　
　　♪　放鬆妳的身體　盡情搖擺　♪
　
　　♪　享受音樂　寶貝　這是人類最偉大的發明　♪
　
　　Naveen唱，身體也隨之搖擺，跳得竟然比她還要好。
　
　　♪　用心體會　每一刻都如此珍貴　♪
　
　

　　「我不認為這是個好主意，Rapunzel！」
　
　　Elsa握著箭靶的手因用力指節些微泛白，身上的護具讓她腳步沈重，而Rapunzel依然口氣像沒什麼大不了地推著她前進，直到她停在箭靶場的底端。
　
　　「放輕鬆，Merida是我們學校最厲害的神射手，不會有事的。」
　
　　Elsa望向七十公尺遠的準備區，從遠處看，Merida的赤紅鬈髮依舊顯眼，她正在作暖身動作，一旁的箭桶放置好幾十支箭。Elsa回過神，Rapunzel已經在她頭上、身旁兩側設置好了箭靶。她拉起Elsa的雙手，要她舉平，讓箭靶位置在手臂下方。
　
　　「Rapunzel，這麼做有什麼意義？」
　
　　「我跟Merida討論過，我們認為應該要訓練妳的膽量。不用擔心，以防萬一我們把箭頭換成了吸盤。」Rapunzel伸手將Elsa頭部護具的格擋拉下，鏗鏘一聲，如同Elsa死去的心。
　
　　Elsa望著遠處Merida和Rapunzel講話，卻聽不到內容，覺得精神已經飛離她好遠。不知道過了多久，Rapunzel退開，Merida站好姿勢，拉滿弓。
　
　　Elsa心跳劇烈，生平第一次她感受到了獵物和箭靶的感受。
　
　　「老天保佑我……」Elsa喃喃，並在心裡道歉自己從來沒有虔誠地信仰過。尤其在Anna結婚離開的時候，她甚至對上帝咒罵了很多難聽的話。
　
　　沈重的咚一聲，從頭上傳來。Elsa感覺身體略略發麻，眼框濕潤。
　
　　♪　每件事都是嶄新體驗　♪
　
　　♪　不要害怕　勇於嘗試　找到屬於自己的夢　♪
　
　　♪　用心體會　每一刻都如此珍貴　♪
　
　

　　Elsa已經站在鏡子前有一個小時，她不斷地走路、挺胸、伸長脖子、被要求縮小腹，反覆執行同一個動作，期間還要小心不要惹到一旁只要她一靠近就會疵牙咧嘴的虎斑貓。
　
　　「微笑。」擁有深色皮膚和烏黑秀髮的女子說，她不管一言一行姿態總是優雅。「妳要學會隨時隨地都能自然且合宜地微笑。」
　
　　Rapunzel擺出介紹的手勢。「Jasmine，學校指定的招待員，參加各種大大小小的活動，她能教妳保持正確的儀態。」
　
　　「姿態決定妳是怎樣的人，妳想展現自信就要先從這裡做起。」Jasmine用長柄推向Elsa的背。「不要駝背，還有微笑。」
　
　　♪　展現你的微笑　♪
　
　　♪　它總是讓人們成為朋友　♪
　
　

　　Rapunzel與另一個水藍色髮帶的金髮女子擺出各種工具，梳子、吹風機、電捲棒，還有Elsa不知道的瓶瓶罐罐。
　
　　「需要向妳介紹嗎？」Rapunzel說。
　
　　「不了，謝謝。我想我……看得出來。」
　
　　「Cinderella的Fairy mother經營美容店，妳想要什麼樣的造型改變，她都可以搞定。」
　
　　Elsa被指示坐在梳妝台前，Cinderella拉起她的辮子正準備解開。
　
　　「妳喜歡怎樣的髮型？」Cinderella問。
　
　　「不不，我留著它就好。我是說，我喜歡辮子。」Elsa拉回她的辮子放在胸前，像安撫寵物般摸了摸。
　
　　Rapunzel和Cinderella對看一眼，Cinderella接著走向佔據房間牆面的三大櫃的衣櫥，兩手掛滿衣服，攤開在床上，五顏六色，各種樣式皆有，她拿起其中一件連身裙與Elsa比對。
　
　　Elsa失笑，輕輕推開衣服。「我不適合這些衣服。」
　
　　「妳說到重點了。」Cinderella說。「不論髮型或造型都是選擇適合自己的最重要，所以我們才要不斷嘗試，找出屬於妳的風格。」
　
　　Cinderella將衣服放在Elsa手上，溫柔地注視她。「當妳找到了，它們就像擁有魔法，讓妳感覺是全新的自己。」
　
　　♪　變換造型　尋找各式各樣的可能　♪
　
　　♪　用心體會　每一刻都如此珍貴　♪
　
　

　　Elsa抹去浴室鏡子的霧氣，看著自己的倒映。更接近白色的金髮，瀏海過長遮住眉毛和眼睛，她吸氣，試著把瀏海往後撥，在鏡子前左右擺頭看看變得怎樣了。她繼續把其他頭髮都用手往後梳，最後露出額頭和眼睛，她看見鏡子裡的自己自信微笑。
　
　　♪　我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做到些甚麼　♪
　
　　♪　我可以嘗試不一樣的事　♪
　
　

　　「Naveen，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？」
　
　　他嗒嗒撥弦哼出『可以』的旋律，Elsa訝異她居然也懂得他的語言了？
　
　　「你總是能夠逗女孩子笑，你是怎麼做到的？」Elsa說。
　
　　「我什麼也沒做。」
　
　　「怎麼可能，我光是想好好表達一件事情，舌頭就要打結了－－等等，你能夠不用一邊唱歌一邊說話？」
　
　　「真的，Elsa。我所有做的就只是，看著對方的眼睛，認真聽他說的每個字，接受他所傳達的每個訊息，眼神、表情、肢體動作，任何訊息，然後回應而已。」
　
　　Elsa思考他的話，吉他的旋律又加強了起來，他開始唱出聲音。
　
　　♪　我開始相信可以改變　♪
　
　　♪　每件事看起來如此不同　♪
　
　

　　Elsa悠然自若地翻頁，咚咚兩聲，一個從左邊，另個從頭上傳來。
　
　　「自卑，是出於痛苦而把自己看得過於低下。」她複誦著。*1
　
　　隨著右邊又落下一聲，正好十次，她闔起書本《倫理學》，從右邊插滿四支箭的箭靶拔出其中一支，朝對面的Merida揮手。
　
　　♪　用心體會　每一刻都如此珍貴　♪
　
　　♪　現在讓我們再高歌另一首　♪
　
　

　　♪　I’ll rise like the break of dawn　♪*2
　
　　♪　Let it go Let it go　♪
　
　　♪　That dumb girl is gone　♪*3
　
　　♪　Here I stand in the light of day　♪
　
　　♪　Let the storm rage on　♪
　
　　聲嘶力竭之後，Elsa感覺釋放一切，胸口因呼吸而起伏。首次Naveen的吉他聲停止了，他看向Elsa，伸出手掌。「唱得不錯，兄弟。」
　
　　Elsa微笑，回以擊掌。
　
　

　　Elsa牽車到校門口，回頭時這段時間給她很不一樣體驗的人都在這裡。
　
　　「嘿，」Merida先開口。「別緊張，你都能跟王子一起唱歌了，還有什麼好害羞的。祝妳好運。」
　
　　Elsa被她的話逗笑。「可是過了那麼多天，我能夠說些什麼？」
　
　　「約她看電影吧。」Rapunzel提議，後面幾個人附議，幾個人已經聊起來最近的電影。
　
　　「謝謝你們。」Elsa說。每個人皆以笑容回應她。
　
　　Elsa跨上自行車，遵循花店的路線騎去。她像進入一個時光隧道，熟悉的景色不斷從眼前掠過，越是接近，她的心情既是緊張又是興奮，不由得多踩了幾下踏板，站起來感受風吹過臉頰。架好自行車，Elsa提起背包走進花店，沒多久就看見Anna在花叢裡工作。Elsa深呼吸，往更裡面走進去，在途中她停下腳步。Anna抬頭看她，笑著向她招手。
　
　

　　「妳看起來好像不太一樣了。」坐在對面，掛著甜甜笑容的Anna說。
　
　　Elsa先沉默三秒鐘告訴自己冷靜，她的心跳依舊因為Anna而跳得飛快，但與Merida朝她射箭的生命安全比起來，這是比較能夠接受的。
　
　　「感冒好了，看起來比較有精神了吧。」
　
　　Anna笑出聲。她錯了，這並沒有比較安全，Elsa忽然有種心被射中的感覺。
　
　　「妳把瀏海往上抓，這樣很好看。」她拿起茶壺。「要再一杯嗎？」
　
　　「當然，謝謝妳。」Elsa注視茶杯內的倒影。「我總是很喜歡妳為我準備的下午茶，小時候也是。」
　
　　Elsa發現她不知不覺就說出口了，連她都感覺太突然。她悄悄抬眼看Anna，她睜著圓圓杏眼眨了眨，似乎有些驚訝，捧著杯子的雙手把杯子轉來轉去，有點不知道如何反應，然後是欣喜，在她臉上蔓延開來。她怎麼好像讀出許多以前沒有發現的訊息，Elsa困惑，不過這樣有些手足無措的Anna也好可愛。
　
　　「Anna，我想，」確定吸引了她的注意力，Elsa停頓一下好讓她能夠聽清楚。「這週末妳有沒有空，我們可以去看電影……什麼的。」
　
　　Anna無聲地點頭，手指在杯緣遊走，在思考，或是猶豫。
　
　　「不如這樣，我有更好的點子。」Anna傾前說，嘴角彎彎勾起。
　
　
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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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備註
　
　　摘自斯賓諾莎，《倫理學》
　　FROZEN OST，《Let it go》& 3. 改自原歌詞”perfect girl”